猫山王榴莲走红中国背后：小公司们靠什么成为全球贸易主角

文|关珺冉 编辑|漆菲   来源：凤凰周刊

作为世界电子贸易平台(eWTP)第一个海外共建国，马来西亚拼命发力数字经济。马来西亚对华特使陈国伟还表示，希望学习阿里巴巴这样的中国互联网企业的经验。 

“中国的吃货们，你们好！这是我的榴莲山，今天我带大家来巡山！”32岁的马来西亚商人茹保顺站在位于彭亨州劳勿的榴莲园半山腰上，在视频镜头前推销起自家的猫山王榴莲。 

马来西亚周闭幕活动

中国改革开放之初，马来西亚郭鹤年等南洋企业家大佬，敏锐地抓住商业机会，让香格里拉、金龙鱼等品牌家喻户晓。如今，像茹保顺这样的中小企业主，开始在全球贸易中成为主角。 

马来西亚正在发力数字经济。两年前，马来西亚政府还与阿里巴巴共建“世界电子贸易平台”（ElectronicWorld Trade Platform,简称eWTP），已帮助数以千计的中小企业参与全球贸易。借助该平台，茹宝顺将自家的猫山王榴莲大批销往中国。 

“eWTP给马来西亚的中小企业带来了全球视野和拥抱全球化的能力。”马来西亚数字经济发展局(MDEC)首席运营官黄婉冰拿督告诉《凤凰周刊》：“一些商户可能担心电商平台会带来冲击，但他们最终会接受。马来西亚政府也做好准备应对未来的挑战，同其他国家展开竞争。” 

“水果中的爱马仕”出口中国

 早年间，茹宝顺与创业伙伴陈志强从深圳华强北进小电器、从韩国进减肥产品。经历几次创业失败后，这两位马来西亚华人在吉隆坡市区摆起榴莲摊。最初的摊位还不到两平方米，现在的店铺位于繁华街口，有上百平方米。 

五年前，他们买下彭亨州劳勿那片上千亩的榴莲山。而他们家的猫山王榴莲，也多次入选马来西亚国宴。 

今年6月以来，茹宝顺每天只睡三个小时。凌晨5点，他便和员工们上山收集榴莲。马来西亚的榴莲根本不用摘，等到成熟后自然掉落，每一棵“猫山王”品种的榴莲树下都有一张大网。 

榴莲随即抵达山下的收集点。员工们用梳子精心清理榴莲上的杂草和泥土，然后是选果分级。接下来，这些榴莲会送到马六甲的加工厂冷冻。 

茹宝顺说，榴莲的价格像股市一样，每天随着供需量以及榴莲商的心理博弈而变动。这当中，名为“猫山王”的品种最受追捧。九年前，为了一尝猫山王滋味，澳门赌王何鸿燊派专机到新加坡运回88颗，分了10颗给李嘉诚。此事经媒体大肆报道后，猫山王名声大噪，还被称为“水果中的爱马仕”。 

多年以来，马来西亚榴莲出口被泰国甩在身后。马来西亚官方数据显示，马来西亚榴莲2018年产量30多万吨，其中2万多吨出口到新加坡，但出口到中国的仅有236吨。相比之下，泰国每年出口到中国的榴莲就有30万吨之多。 

马来西亚帝一榴联合创始人茹保顺

马来西亚榴莲自然脱落，可能沾上泥土细菌，带来检验检疫等挑战。中国海关此前只允许马来西亚榴莲果肉果泥进口，今年5月底终于为整颗冷冻榴莲开出绿灯。 

很快，茹宝顺等商人的整颗带壳猫山王，出现在盒马、天猫、淘宝等电商平台，受到中国吃货追捧。 

而马来西亚总理马哈蒂尔、中国驻马来西亚大使白天，也都做起了马来西亚榴莲的“推销员”。 

马来西亚榴莲因此看到了挑战泰国榴莲的希望。马来西亚农业部副部长沈志勤晒出开局成绩单：短短两个月，马来西亚已向中国出口565吨整颗冷冻榴莲，创收2430万林吉特（约4100多万人民币），“农民是最大受益者”。 

马哈蒂尔政府打消疑虑

榴莲进入中国市场的背后，是马来西亚数字经济转型的决心，以及eWTP在马来西亚的悄然布局。 

eWTP，或者说世界电子贸易平台，由马云在2016年博鳌论坛首次提出,并被写入同年9月的杭州G20峰会公报。 

在马云看来，此前的全球贸易由几万家大企业主导，中小企业则渴望在数字经济时代成为主角；因此，需要通过公私合作，孵化新的贸易游戏规则，共建新的商业基础设施，帮助中小企业和年轻人更便捷地进入全球市场。 

2017年，马来西亚纳吉布政府宣布与阿里巴巴合作，打造中国以外的首个eWTP试验区。当年11月，在吉隆坡机场一侧，马来西亚数字自由贸易区(DFTZ)全面启用运营。 

DFTZ已推出一系列贸易便利化措施。其中，马来西亚海关全部申报线上化，将传统的线下申报24-48小时清关，降到0-3小时，其中绝大部分包裹可获秒级通关。短短半年，即为中马两国的中小企业节约数千万小时通关时间。 

“数字自由贸易区的一个用意是通过数字平台的连接，加快货物的通关速度。”黄婉冰说，“长期来看，这可以提升马来西亚中小企业的竞争力。” 

一切进展顺利之际，93岁的马哈蒂尔于2018年5月当选马来西亚新任总理。 

“起初新政府并不太了解数字自由贸易区和eWTP的作用，”黄婉冰则解释，这并非普通的投资，项目有利于马来西亚中小企业的发展，提高国家的出口能力，还能促进马来西亚成为东南亚的数字经济中枢，“最终新政府打消了疑虑，全力支持这一项目。” 

当年6月18日，马来西亚开斋节刚过，马哈蒂尔就在总理府与马云畅谈。两个月后，马哈蒂尔访问杭州阿里巴巴总部。 

2018年8月18日，阿里巴巴杭州西溪园区，马云向马哈蒂尔展示支付宝

 “马来西亚人工智能发展走了很多弯路，急需改革。”马来西亚对华特使、马中商务理事会主席陈国伟向《凤凰周刊》直言：“我们希望能学习来自阿里巴巴这样的中国企业的经验，配合马来西亚的工业4.0政策，通过产业革新，引进更多高端科技，改革教育制度，增加人才培训，让国家能与时俱进。” 

eWTP在马来西亚落地两年

 两年前，在马来西亚数字自由贸易区(DFTZ)启用仪式上，马云提到了一位马来西亚年轻人。 

“这个年轻人只有26岁，他爷爷用木船把商品运到印尼，他现在通过eWTP要卖到全世界。” 

年轻人名叫郑加富，是第一批在DFTZ数字通关的中小企业主。他们这个家族企业最早做婴儿奶嘴，因为奶嘴模具和避孕套模具相似，干脆又增加了避孕套产品线。

现在，郑加富忙着参与中秋节之后开启的“马来西亚周”——马来西亚官方和阿里巴巴为中国消费者推出的年度活动。在全球化舞台上，他们家的“情侣保镖”等产品有机会和杜蕾斯、杰士邦等知名企业争夺消费者。 

和郑加富一样，越来越多中小企业主加入数字贸易的行列。马来西亚的榴莲、燕窝、咖啡、拉茶等产品，受到中国“剁手党”追捧。 

不只是卖给中国。马来西亚企业MEGIX生产的热敏纸，就通过阿里巴巴国际站卖到了阿联酋多家银行。 

三只松鼠、小熊电器、小米、美的等中国企业，也让大马消费者享受到了网购的乐趣。 

中国互联网经验给大马带来的改变，不只是网购。猫山王榴莲走红之后，马来西亚农业部副部长沈志勤趁机鼓励发展榴莲生态旅游。实际上，在飞猪等旅行平台上，不少商家已推出马来西亚榴莲之旅，让中国吃货到猫山王榴莲产地大快朵颐。

在世界电子贸易平台(eWTP)框架下，阿里巴巴还和当地伙伴一起，用数字技术来助力交通出行，同时便利了中国游客和当地居民。 

阿里合伙人、蚂蚁金服董事长兼CEO井贤栋与马来西亚贸工部长雷京在淘宝直播卖榴莲”

20岁的马来西亚大三学生廖婉君，利用暑假做起网约车司机，几乎每天都能接到来自支付宝境外打车小程序的中国游客订单。 

从市区到机场一小时路程中，高速费通过她的手机钱包自动扣除。这项技术来自支付宝与马来西亚企业成立的合资公司TnGD(Touch'n Go Digital)。 

中国互联网公司的技术输出，使得马来西亚人也可以使用手机转账缴费、扫码购物。与TnGD绑定的电子钱包用户已攀升至500万人。要知道，整个马来西亚人口也就3000多万。“我们需要确保产品和服务涵盖不同社会阶层。”TnGD首席财务官Wilson Soon告诉《凤凰周刊》。 

晚10点的吉隆坡市中心，依然可以看到排起长龙的堵车盛况。如今这种状况也有望得到缓解。 

9月22日，马来西亚周闭幕活动

阿里云智能正与吉隆坡政府合作推进智能交通项目。这项技术2016年率先在杭州启用，吉隆坡则是海外落地的首个城市。其中，试点区域已将高峰通勤时间缩短12%。 

这个项目的阿里巴巴方面负责人陈霆健是马来西亚华人，身边不少亲友也都知道他在用技术改变家乡的生活。 

数字经济正在改变马来西亚。